薛婵想走,然而他却又默不作声一跨,就又挡了回去。
江策一抬下巴:“道歉。”
薛婵觉得他实在是胡搅蛮缠,无理取闹,可以针对。
倘若是别人也就罢了,偏偏有婚事。
她且忍,日后再说。
“天色昏暗,看不大清人,并非有意撞您。”
薛婵浅浅一礼。
江策却笑:“薛姑娘好歹通读诗书,想来薛大家也曾悉心教导,怎不知‘负荆请罪’之典?这谦道得也太敷衍了吧。”
薛婵道:“二公子是想让我负荆请罪?”
“那当然不是了,你既非廉颇,我也无意做蔺相如。”他声音轻快了些,露出几分得逞之笑,“我只是希望姑娘,认认真真道歉罢了。”
江策如此不依不饶,得寸进尺,云生忍不住想维护她。
薛婵察觉其意,却先把她挡在自己身后。
“郎君既想要我道歉,我道就是了。想来郎君雅量,不会与我计较吧?””
说罢,她又款款欠身。头垂得更低,礼更大。
江策也没做声,就那样让薛婵保持着行礼的动作。
见着她,就想到自己在苦竹寺受得那些罪,就不大爽。
江策恶恶地想:让她多熬一会儿也行。
过了一会儿,他才慢慢悠悠地问:“雅量?我若偏要计较,偏不原宥。薛姑娘,你又当如何呢?”
薛婵道:“不如何。”
“我一弱女子,二公子非要计较,我除了受着,还能如何呢?”
所有的尖锐落在她身上,像团棉花一样软绵绵的,什么都化没了。
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难受呢?
江策垂下眼。
此时天色更昏暗了,她站的也低。
池塘边挑着一架灯,照在她身上,江策先是看见了她乌黑鬓间的几支珠钗。
因着薛婵低头,露出风毛衣领裹着的一截细白脖颈来,在风里仿佛随时都能被折断一样。
着那一弯脖颈往前,她的几分轮廓在里朦胧不清。
只大致看出她生了张鹅蛋脸,长细眉。
眉眼一溜过去,弯弯的,看上去很温顺。
文质明秀,体态病弱,站在他面前,随时都能倒下的样子。
江策不禁皱起眉,这样一个纤弱的女子,好像无法与那雨夜中,无情将他踹入山涧的行为联系起来。
可是他清楚的很,就是这样一个纤弱人。随时都能将身上的筋骨拆成尖锐无比的利器,猝不及防夺人性命。
他一想到这件事就生气。
只觉薛婵冷薄,又看着她这副乖顺的样子……
他觉得,碍眼,太碍眼了。
面前的人虽然看上去很谦顺,在行礼,在道歉。可江策明白,她根本不在意。
心里指不定还怎么骂他呢。
江策咬牙:“薛姑娘,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?”
薛婵却笑:“你若不满意,我自是可以再道歉。只是二公子执意如此,我也无可奈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