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。”钟声对她说。
贺楼茵不再犹豫,她循着钟声的指引,穿梭在漆黑的天空中,在最后一粒星辰归于黯淡前,她终于带着闻清衍离开了荒墟。
蜀黎山的白鹿本在睡觉,突然被从天而降的两个人砸醒,生气的踏了几下蹄子准备将这扰人清梦的两人踢出蜀黎山,却被人一把捂住了嘴。
“不准告诉别人我们在这里的消息,”贺楼茵在意识陷入昏迷前用尽最后力气威胁,“不然就把你的鹿角割下来当鹿茸卖了。”说完后,她就再也撑不住,眼睛一闭找了个没有石头的地方倒了下去。
掌心的温度逐渐消散,闻清衍慌乱摸索着,终于重新握住了贺楼茵的手,他拼命的摇晃她,哭喊着呼唤她的名字:“阿茵,阿茵……”
贺楼茵被吵烦了,用力拍了他一把,没好气说:“能不能让你主人我休息一下!”
他茫然感受着手上潮湿,哀声说:“你能不能不要再骗我了,你身上都是血,你受了很重的伤。”
贺楼茵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,的确都是血,但是——
这不是她的血啊!
她抓着闻清衍的手按在自己心口,没好气冲他喊:“感受到了吗?活的!”
可即便如此,闻清衍的慌乱也没能减少半分,他摸索着将贺楼茵紧紧抱在怀中,似乎这样他才能确认她不会离开。
贺楼茵被勒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,用力掐了他腰窝一把,青年闷哼一声,腰间一软,下巴砸在她肩膀上,她被砸得一痛,手上又用了些力气在他大腿内侧软肉上狠狠一掐,青年腿上肌肉忽然绷紧,他终于将她松开了几分。
她在闻清衍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,无奈道:“让我睡一会吧,我现在又累又困。”
闻清衍僵硬的绷直了脊背,不留痕迹的腿往旁边挪了下,他握住她手腕,查探了一番确认只是真元消耗过度后,那颗不安的心脏才稍稍放松下来。
可随之而来的茫然又将他的胸腔填满。
接下来该做什么?
他应该带她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。
可他看不见。
白鹿看出了青年的无措,它用鹿角碰了碰他,召来一枝绿藤缠绕住他手腕,“跟我走吧。”
闻清衍抱着贺楼茵,跟着白鹿来到蜀黎山深处的一个小木屋前,白鹿对他说:“这里是一处虚境,你们可以暂时住在这里,只要我在一天,便不会有人现这里。”它走出两步,又返回头盯着闻清衍心口说,“如果你敢让你身体里那个脏东西污染蜀黎山的一草一木,我会立刻将你撵出去。”
闻清衍心中一惊,他试着压抑惊惧的心跳声,试探问:“您知道了?”
白鹿没回答他,只留给他一个逐渐消失在树林里的背影。
知道啊。
可那又怎么样。
它日日夜夜都想毁去这世上所有的魔源。
如果不是因为魔源,他也许仍是那个插花走马醉千钟的南山二师兄,而不是魂灵困于蜀黎山不得出的山神白鹿。
可是,可是——
难道被魔源寄生者,就都该死吗?
闻清衍的眼睛仍未恢复,只能缓慢摸索着往屋内走去,脚被门槛绊了一下,身体不受控的向前倒去,在即将落地的瞬间,他硬生生在半空调转方向,将贺楼茵护在怀中,后背重重砸在地板上,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咳了几声,贺楼茵整个人趴在他身上,将他当成了床,她半睁着眼,迷糊问:“怎么了?”
“没什么,只是灰尘有点大。”
“哦。”
她脑袋往他怀中拱了拱,抱着他的腰不管不顾的陷入昏睡。
闻清衍没敢再动。
又过了会,天色渐渐晚了下去,进屋时没有关门,凉气吹进室内,睡着的贺楼茵忽感后背一阵凉意,她又将怀中温热的身躯抱紧了些,又许是仍觉得不够温暖,她干脆翻了个身整个人趴了上去。
闻清衍反应过来想躲开时已经来不及了,她整个人压在他身上,脑袋埋在他颈窝,隔着衣料,他能感受到她的每一次心脏跳动,他蜷了蜷手指,小心去推她的肩膀,身上人毫无反应,显然已经进入了熟睡状态,可她带给他的感觉却清晰可辨。
闻清衍试着向下弓起腰背,可坚硬的地板阻断了他的退路,他又试着缓慢往后挪,但这番动作似乎引起了睡着的人的不满,她直接将他的双手按在胸前,口中含含糊糊说:“不要乱动,膝盖放平一些,你硌到我了。”
闻清衍瞬间脸色涨红,急促的呼吸了几下,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拳,但腿上的肌肉仍然紧绷着,不敢再有丝毫的动作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等到身上人呼吸终于平稳后,闻清衍才将自己已经麻木的身躯拔了出来。他摸索着找到床的位置,再抱起贺楼茵轻轻放了上去。
看不见,做什么事都很困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