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一轩叹道:“是为了救她的另一个儿子。”
“褚廷秀?!”褚云羲惊呼一声,猛然想起往事。
褚廷秀自出生后便体弱多病,遍寻名医也无济于事,拖到七岁,已是沉疴不起,只要稍微一动,便会脸色发青,呼吸不稳。
忽一日,趁着褚唯烈闭关练功,母亲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,偷偷抱着褚廷秀下山。临走之时,曾来到竹林看望褚云羲,神情哀婉道:“此次下山,要去找一位神医,为娘就是粉身碎骨,也要求他医治你弟弟。”
褚云羲彼时还与褚廷秀情同手足,抚着弟弟苍白的脸颊,向江绣竹道:“娘,我等你们回来。”
却不知,这一走,竟是永别。
待到褚唯烈下山,带回的是江绣竹的死讯。他甚至都没让褚云羲见母亲最后一眼,就将江绣竹带到了那久寒之处。
而褚廷秀,身体虽一天天康复,却从此好像变了个人似的,性格孤傲冷漠,再不愿与褚云羲交谈,甚至连死去的母亲,也似乎不放在眼里。
第303章
午后时分,大同北城门打开,之前出去追击的骑兵陆续返回。褚云羲刚进城,宿宗钰就迎上前来:“陛下,我正打算出去接应,没想到你们回来了!”
“建昌帝跑了,但我们逮住了他身边的内臣。”褚云羲朝着后方示意,又问及其他几座城门处的战况。
“都还好,棠千总他们正命人清点城下敌军的尸体,过会儿应该都会到大营去。”
“嗯,我们也不能懈怠,尤其是今天晚上,要谨防建昌帝趁着夜色再来攻城。”褚云羲一边说着,一边又朝四周望,但见将士与百姓们各自忙碌,却不见虞庆瑶身影,不由问:“你有没有看到虞姑娘?”
宿宗钰一怔:“没有,我刚刚从城楼下来,并未见到她。她应该还留在营地里吧?”
褚云羲点点头,将出击抓获的战俘交给了宿宗钰,随后带着一队人马,押着杜纲朝大营而去。
*
入了营地,他吩咐手下将杜纲严加看管,随后自己去了主帅大营。
“阿瑶。”褚云羲掀起门帘,里面却是空空荡荡。他略感疑惑,平日里虞庆瑶白天都会待在这里,今天也不知为何并不在。
他转身出去,又寻到虞庆瑶自己的营帐前,站在外面先喊了一声,里面没有回应。褚云羲更是不解,本想再去别的地方找,临走之前忍不住撩起门帘,往里面望了一眼。
这一下,才望到虞庆瑶居然就躺在里面,好像是睡着了。
褚云羲放缓动作,慢慢走了进去,唯恐身上那沉重的铠甲碰撞发出声响。
门帘落下,营帐内一片昏暗。
虞庆瑶背对着他,躺在垫褥间,直到他悄悄坐在身后,也没有醒过来。
褚云羲很少见她在白天就这样睡着了,又想到昨晚她险些昏倒,不免有些担心。
正思索之际,却发觉虞庆瑶的呼吸渐渐急促,就连身子的起伏也不同寻常。
褚云羲一怔,只见虞庆瑶虽是闭着眼睛,然而双眉紧蹙,似是陷入了噩梦。
“阿瑶?”他俯身喊了一声。
然而虞庆瑶还是紧蹙着眉,急促地呼吸着,神情也越来越痛苦。
“虞庆瑶!”他忍不住推了她几下,可她居然还是没有醒过来。非但如此,原本紧攥着的手忽然胡乱抓握,无意间攥住了他的手腕,就再也不肯放开。
“我想,回家——”虞庆瑶紧闭着双眼,挣扎着说。
褚云羲愣住了。
她身子紧绷,喘息困难,额前渗出冷汗,那紧紧抓住他的手凉得可怕。
“虞庆瑶,你醒一醒!”褚云羲焦急万分,用力抱起她就往营帐外去
虞庆瑶在他的怀里艰难地呼吸着,直至褚云羲冲出营帐,阳光照射下来,她忽又浑身瘫软,就连手也低垂下去,然而眼睛倒是缓缓地睁开了。
“你怎么了?”褚云羲看着她,急切地问。
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……”她虚弱地说着,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,迷迷糊糊地问,“我不是在睡觉吗?怎么……”
褚云羲尚未回答,不远处的士兵们望到这情景,不由面露惊讶。他皱眉抱着虞庆瑶又回到营帐内,将她轻轻放在垫褥上,摸了摸她的额头: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刚才我见你似乎在做噩梦,却无论如何也叫不醒。”
虞庆瑶有气无力地抬起手,放在自己前额处,摸着有些发凉。“我现在就是觉得没有力气……刚才,我像是被什么困住了,隐隐约约听到你的声音,却怎么也回不来。”
“回不来?”褚云羲不由有些发慌,“你是梦到了什么吗?”
她欲言又止,只是望着褚云羲,过了片刻,才道:“恍恍惚惚的,也记不清了。”
褚云羲看着她难掩怅惘的双目,低声道:“你最近一定是太操劳了,才会这样虚弱。昨晚军医说要给你开安神补气的药方,你还不愿意,等会儿我就叫人给你去煎药。”
虞庆瑶叹一声,也不和他争论,只问:“仗打得怎么样了?”
褚云羲将战情简单说了一下,又提起几分精神道:“你知道我把谁给抓来了?”
“谁?你不是说建昌帝跑了吗?”
“杜纲。”
“真的?”虞庆瑶也来了兴致,撑坐起来,“他可是建昌帝身边的亲信太监,想当初建昌帝还没进京城的时候,他就摇身一变成了司礼监掌印,还把我硬是放进殉葬名单,可见这人没少受建昌帝指使!说不定他还知道更多内幕!”
褚云羲看她眸中有了光彩,脸色却还是不好,便按着她的肩膀道:“我原本是想来叫你去的,但如今你还是先休息好了再说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