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刚步入雨月的格利泽,正笼罩在一片潮湿阴冷之中。
郡守府宽阔的长厅里,炉火烧得正旺,丝毫没有被水汽影响。
炽热的火光跳动闪烁,将一道道影子拉得老长。
彭皮特男爵翘着二郎腿盘踞在软垫椅上,一手轻摇酒杯,一手理了理丝绸衬衫的领口,对着坐在对面的吉尔斯上尉亮出一个微笑。
“来吧,亲爱的上尉。”彭皮特用鼻音说着,语气中满是自我陶醉,“让我们用德伦科大人珍藏的这瓶坎弗提金翎酒,庆祝一下我光荣的新职。”
看着他那副自命不凡的嘴脸,吉尔斯上尉冷冷地腹诽起来。
这家伙根本没有为战役流过多少血汗,能有今天的得意,全靠他那个在梵纳尔郡当船东的好堂兄。
虽说自己的头衔也是靠重金捐来,但在前线可是吃尽了苦头。
“当然,敬代理郡守大人。”吉尔斯用力挤出一个笑来,端起酒杯浅尝一口。
他故意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,露出一副半是戏谑半是鄙夷的神情,“让您这位大忙人亲自招待,我这小人物还真是承蒙殊荣啊!”
捕捉到他言语中的揶揄,彭皮特男爵没有作过多反应,只是漫不经心地摇晃着酒杯“别这么说嘛,多亏了那位神通广大的圣女和她的那群信徒,我这郡守的活计可轻松多了。”
他捻了捻胡子,嘴角浮起狡黠的笑意,“那些用过神草的人精力充沛得像牛一样,我什么都不用操心。哪里需要人手只管一声令下,无论是清理战场还是重建房屋,他们都干得爽快极了。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活宝!”
“哦?那您可得多多感谢那位圣女了。”吉尔斯上尉讥笑着举杯。
战后的格利泽满目疮痍,百姓流离失所,无数家园被夷为平地。
按理说郡守一职是个烫手山芋,谁知竟让他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。
若能找到他以权谋私的证据,透露给公主殿下,说不定还能重新分一杯羹。
“对,对,敬圣女!”彭皮特得意洋洋地一仰头,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。他盯着杯底,脸上闪过一丝贪婪。
根据自己的心腹探得的最新情报,那种神草并非普通草药,而是被当作施法媒介而专门研出来,蕴含着强大的魔法能量。
他们稍作试验,便现它的价值远不止于给区区平民疗伤。
先是其巨大的经济价值。
如果能垄断供应渠道,那么仅凭对神草的买卖控制就能赚取一笔可观的利润,更不用说它还有可能被用于更高阶的魔法研究。
掌握了这一资源,谁都得对自己礼让三分。
彭皮特男爵饶有兴致地想着,他有意让吉尔斯得知这个消息,也是希望能够拉下这个心存不满的家伙做自己的同伙。
只要设法让那个心思单纯的圣女继续留在格利泽,自己的大好前程就永无止境了。
两人各怀鬼胎地举杯对酌,长廊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,一名侍从冲了进来,慌张地在两人面前鞠了一躬“两位大人,出,出大事了!公主殿下……”
当他结结巴巴地汇报完毕,彭皮特只觉得喉间不断翻涌,方才饮下的美酒仿佛成了辛辣的毒药。
战争硝烟才刚刚散尽,王储就在他的领地上遇害,简直是祸从天降!
要是让公主殿下命陨于此,别说他头上这顶乌纱帽了,恐怕自己这条小命都难以保住。
他身旁的吉尔斯上尉同样面色铁青。要不是他应了男爵的邀请,没有去城中述职,只怕也会沦为那些离奇刺客的手下亡魂。
“请……请公主殿下先在府暂作安置,召集最顶尖的治疗师前来救治!”彭皮特男爵颤声下令,冷汗直流。
“大人,从堡垒里逃出来的人都说那是巫术所为,普通的医治之法根本无效啊!”侍从哆嗦着说。
“那……那就派人去请圣女前来施展神力!”彭皮特男爵絮丝般的声音越微弱。
然而接下来的消息更是让人始料不及——圣女不知所踪,竟然凭空消失在库尔德特村。
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接连不断的噩耗让这位代理郡守如泰山压顶般喘不过气。
那些赶赴格利泽府的女神信徒们万万没有想到,她们的第一份工作会是如此艰巨。
郡守大人亲自下令,要求她们全力以赴,去救治一名遍体鳞伤的神秘人士。
无人告诉这些曾经只是些普通渔妇村姑的女人,病榻上的金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,但只需看到那些不断涌入的顶级治疗师,和把守在府邸前的重兵,就知道她的身份非同小可。
光魔法使用者极为稀少,大部分治疗师使用的是水愈术。
在治疗师的指引下,这些女神信徒合力释放出一轮又一轮的大型魔法,直到她们全部力竭,金女子的伤势才总算有了好转,可她的意识却始终无法被光明唤醒。
她面无血色,双目紧闭,如同一尊白玉精琢的雕像般毫无生机。许多人私下里认为她的灵魂早就去见了冥神,只剩下一副躯壳在尘世徘徊。
“至少……至少要封锁圣女失踪的消息!”彭皮特男爵满眼血丝,扯着亲信的领子大吼。
“不,不行啊大人。且不说公主殿下的人早就起了疑心,最要命的是我们根本拦不住那些女神信徒!他们已经组织起人手,正在各个海岸和村落里展开大规模的搜寻”
窗外雷声隆隆,该死的雨下个不停。
彭皮特男爵咬牙切齿,脑海中浮现出前任郡守被褫夺爵位、家族蒙羞的下场。
要是在这里走错了一步棋,他此前投入的一切都会血本无归。
“无论如何,都不能让消息传到王都!否则,你们就等着一块完蛋吧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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